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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这么大,还怕找不到铺子进我们的货?”

    花潜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骄傲到不分状况的人,可不知为何今次却如此倔强,硬拉着他也不动。

    这时,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好戏的钱老板开口道:“郭老板,既然人家大老远的来找荣盛,可见也是仰慕荣盛的大名,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如何?若不然,传了出去,知道的体谅您的苦衷,不知道的还道是您气量狭小,不肯提携晚辈呢。倘若真卖不出去,他们也就知难而退,而您也落个好名声,岂不两全其美?”

    “这……”郭老板显然被这一番听上去中肯,又满是溜嘘的话给打动了,犹犹豫豫的说,“现在荣盛各样货物都不缺,又进他们的货,只怕人手不够。”

    “这好办。”钱老板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走上前来,点指着我说,“就让他们自己的人到荣盛去卖,不就结了?”

    他的扇子上染着一种清香,指着我的时候一缕一缕飘进我的鼻孔。我瞧着他,忽然觉得他还是挺帅的。

    郭老板想了想,说:“既然钱老板这么说,我也不能不卖个面子。不过有个条件,荣盛暂且只进花记的一种货品,而且只进十个,若是七天之内不能卖掉,就请你们走人吧!”

    好苛刻的条件!

    我刚要开口抗议,却被拦住了。

    “好,一言为定。”花潜说罢便药转身离开。

    钱老板忽然在身后慢悠悠的说:“花老板,我这样帮你力争,难道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么?”

    花潜猛地站住,也不回头,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半晌,头也不回的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追上他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向他道谢,他帮了我们呢。”

    花潜冷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心里纳闷。

    他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钱老板一直那么和气,还替我们说情呢。估计是花潜觉得伤害了自尊心,所以不肯屈尊道谢吧?看起来这个钱老板很有权势,说不定以后也会帮我们很大忙。

    我很为自己的精明得意,心想以后再遇到这个钱老板,倒是要好好拉拢拉拢。

    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银票金子就带着十盒花记特制的蜜粉到荣盛去作“促销员”。银票嘴巴甜,人又机灵,常常将光顾店里的太太小姐夸得心花怒放。金子一张粉粉的小脸,正好是我们的活招牌。不到五天,十盒蜜粉就全部售空了。

    郭老板很惊讶,一张嘴却死硬,仍然不肯大量进货。我们三个气不过,要去找姓郭的理论,却被花潜拦住了。

    他给我几两银子,说:“你用这些钱,每天请荣盛的伙计喝茶,到时候自然为咱们说好话。”

    我会意,这是公关嘛。

    荣盛的两个伙计禁不住小恩小惠,很快被我们收买,在郭老板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于是订货数量不断增加,其他荣盛的分号也都将花记的货物摆上柜台,销量可喜。

    这天,我正在茶馆请两个伙计喝茶,他们两个遇见同乡,聊得起劲。我干脆将茶钱放到柜台,自己做到另一张桌去。手里捧着茶杯,我不禁唏嘘。

    我想喝可乐!我想喝乐啤露!我想喝矿泉水!

    老头子才喝茶呢!

    这时,一个人摇着扇子进来,茶馆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哟,钱老板!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钱诚笑容可掬,环视茶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显出偶遇时的惊讶。他走到我面前,扇子指着我的脸想了一下,说:“你叫……元宝?”

    “钱老板?”我见到他很惊喜,“请坐请坐!”

    上次他在郭老板面前为我们说情,帮了大忙,我很喜欢他。

    钱诚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笑着说:“这么清闲,生意还好吧?”

    我偷偷指指那边的桌子:“不清闲,无聊透顶呢。”

    他随我手指方向张望了一下,点点头,一脸明了的样子,忽然将身体伏在桌上,用扇子挡住脸,朝我招招手。我莫名其妙,也伏到桌上,躲在他的扇子后面,瞅着他。

    他笑嘻嘻的说:“既然这么无聊,不如去依依楼乐乐。”

    其实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古代的窑子了,可是……

    我扫眉搭眼,噘起嘴:“我怕花潜他……”

    话说到半截,我赶紧捂住嘴,瞪着两只眼瞅他。

    好险!差点泄露我和花潜的关系!

    钱诚并未留意我的神情,一副赞同的表情:“他这个人自小就是这么小气。”

    “你从小就认识他?”我睁大眼睛。

    “何止认识,我们还曾经作过十七年兄弟呢。”

    我一听,更是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们是兄弟?!”

    他点点头:“当初我爹娘成亲很久都没有生养,便抱养了一个弃儿,谁知第二年就怀上了我。虽然如此,但爹娘仍然带他如己出,可当他十八岁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竟不肯释怀,一走便没了音信。可怜爹娘一把年纪,还要为他担忧。”

    说着,他神色戚然,眼角隐隐有泪光。

    我也低下头。

    没想到花潜的身世这么坎坷……

    两个人默哀了一会儿,钱诚叹了口气,掏出手帕来擦擦眼睛,朝我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这种性子。可惜啊,到京城不去见识一下依依楼,岂不抱憾终生!”

    我被他说的心眼活动起来,可还是犹豫不决:“花潜如果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可……”我不想瞒着花潜任何事啊。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男人巴不得留在那里不回来,你还犹豫?!”

    我被他一激,立刻站起来:“去就去,谁怕他!”

    钱诚笑起来,拉着我走出茶馆。他叫来两乘轿子,和我分别钻进一乘,吩咐了一句:“去依依楼。”

    轿夫应了一声,打下轿帘。小轿吱呀吱呀走的飞快,我坐在里面,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说来好笑,现代的夜总会我还没来得及去,现在竟逛起古代的窑子来了!

    依依楼在京城最繁华的巷子里,远远就有络绎不绝的娇声嬉笑不断传进耳朵。我们才刚一下轿,立刻有个浓妆艳抹的鸨母甩着手绢迎上来:“哎哟,钱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钱诚指着我笑道:“这位是我的表弟,姓……元,第一回来京城,我带他来寻个乐儿。”

    鸨母打量了我一眼,见我穿得并不华丽,一双肿眼中闪过疑惑。但她脸上的立刻又堆满笑容,朝里面喊:“春燕!夏莺!快过来伺候两位公子——”

    钱城拦住她:“叫惜惜姑娘来。”

    “哎哟!”鸨母一听,忙赔笑,“惜惜姑娘明儿要去庙里许愿,今儿得净身,不接客啊。”

    “许愿可以改天,我兄弟可等不了。”

    我一听,脸红的更厉害。

    这个钱老板,说的我好像性饥渴似的。

    我扯扯他的袖子,小声嘀咕:“钱老板,既然人家没空就算了,我、我也没那么急的……”

    钱诚好像没听见,看也不看我。

    鸨母为难的说:“哎呀钱老板,惜惜姑娘是咱们依依楼的花魁,脾气又大人又傲,向来只有她挑客人份,我也没办法啊……”

    “你就去对她说,是我要她来。”钱诚丝毫不松动。

    “好,好,我这就去……”鸨母说着,把我们领进到里面的一间屋里,上酒上菜,然后便去请惜惜姑娘。

    等她把门一关,我忙急急的对钱诚说:“我们还是走吧,别为难人家了。”

    “嗨,哪有什么为难,美人嘛,架子大一点而已。”钱诚嘿嘿一笑,端起酒杯送到我面前,“来来来,喝酒!”

    我被他硬灌了三杯,头开始晕起来。钱诚好像也有点醉意,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嘻嘻的问:“元宝啊,我看你也不小了,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啊,啊?”

    幸好我没有醉到失去理智,听他这一问,虽然知道是玩笑,还是忍不住紧张,将酒杯举到嘴边,嘿嘿的傻笑。

    钱诚见我不肯说,也没兴趣追问,炫耀的说:“告诉你吧,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开荤了,而且对方的身份嘛……”

    他故意停了停,然后压低声音:“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说完,他哈哈大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我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好奇。

    究竟是谁,会让他如此忘形?一定是个身份特殊的人吧?公主?女侠?

    我正胡乱猜测,门开了,鸨母脸上堆笑:“钱老板,惜惜姑娘来了。”

    我朝门口看去。只见跟着进来一个女人,水兰衣裳,一张脸略施薄粉,清新脱俗,神情高傲。

    这真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我有些看的呆了。

    钱诚好像很熟络,笑着迎上去:“惜惜,一阵子不见,你更漂亮了。”

    惜惜姑娘微微施礼,淡淡的寒暄:“钱老板是大忙人,总算还记得我们。”

    “姑娘的美色,教人想忘记也难啊!”钱诚油腔滑调的说着,手中的扇子朝我一指,“这是我的表弟,姓元,久闻姑娘艳名,总央我给他引荐引荐。我拗不过,就带他来了,姑娘可要卖我个面子才好。”

    惜惜姑娘转过脸,一双秋波向我望过来。我赶紧站起来,想摆个比较帅的pose,两只手却不知放在哪里好,一下打翻了桌上的酒壶,泼了一身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