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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尘世羁 > 第87章
    我不耐烦,连忙替他解说了。

    “正是!四爷和主子都如此明白体谅,是岳家人之福。”岳钟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说话轻松流畅了些,又低头继续说道:“当日末将未能妥善安置主子,实在是悔愧无地,后来见了四爷的信,才知……都是末将之罪!”

    果然如此……我顿时觉得连命运都在和我作对,心里说不出的疲倦,但还是打起力气安慰他道:“将军千万不要自责,以当时当地处境,你我都只能话尽于此,将军处事非常谨慎妥当,我很佩服将军。真要怪谁,都是命罢了!”

    “四爷也是这样说,虽然如此,但末将心中十分不安……四爷前番来信说,皇上已经听到风声了。”

    我心中一惊,又想到一件事,连忙问他:“现在年将军可知道你来找我了?”

    “年将军不知道,末将与年将军一向无统属关系,也无甚私交,四爷与我们通信,都是直接密件到本人的。”

    “哦……你接着说,四爷还说了些什么?”

    “是!四爷虽然没有说要转告主子,但末将其实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就里,所以想着这话还是得主子听了才明白的,是故今夜才……”

    “好!我明白了,请将军快说下去。”

    “四爷说,有一天在上书房与张中党马中党议事时,皇上问:隐约听说大将军王身边有个神秘女子留在了西宁。但皇上只是谈笑几句,并未细究,后来也没有再提。四爷说,皇上并不知道此女子身份。”

    他看看我的脸色,停了停才又刻意低声补充一句:“四爷还说,就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皇上年事已高,如今朝局平稳,皇上也会以军事为重,只要影响不到大局,断不会为这点小事问着十四爷的。”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抬头望见夹道上方的狭窄的一带天空,黑云压城。刚才见了年羹尧,心中才升起的,对胤?隐约的失望瞬时就清明了,原来,他的故作冷漠不是在不必要的过分撇清。九阿哥已经这样惹眼了,虽然是打着和八阿哥一道给十四阿哥劳军的旗号,却可以让康熙认为他们是在向十四阿哥示好,但如果胤?也有一些不必要的举动出现,未免可疑,所以……

    胤?这是要告诉我,康熙现在也很倚重胤?,并且十分关注西北战事,只要不影响大局,绝对不会拂胤?的面子去追究小节。康熙何等精明的一个人,该糊涂的,自然糊涂过去,现在不是当时,他们兄弟早已各自收敛锋芒,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冲突,就算知道是我还活着,也不至于就会对胤?或者胤?有什么实质上的惩罚。而且,我猜,经过这么多年辗转,康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我的,说实在,我很怀疑,康熙还记不记得有过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这么说来,这次,我的性命无碍。

    可是,如果连康熙都不会问着胤?,还有什么可能让这个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的十四阿哥,大将军王把我这颗棋子放走呢?

    “主子……末将这就护送主子回去吧。”

    “哦……多谢岳将军了,若方便的话,还请岳将军下次与四爷通信时把今夜之事向四爷说说。我住的地方又不远,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就请自便吧。”

    “是!末将一定向四爷如实禀报。末将驻地就在西门,主子在西宁时,若有用得着末将处,只要让多吉往西门转上几圈,末将自会知道设法来见主子。”

    “好,多谢岳将军!”

    岳钟麒带着一队士兵,我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直送到我院外,看着多吉把我连椅抬下轿子,才磕了个头,无声离去。

    细雪早已停了,西宁城内外突然响起一片爆竹声,此起彼伏,烟硝味淡淡的弥漫在空气中,身边一个年纪很小的丫鬟捂着耳朵却又忍不住笑道:“主子,过年啦!”

    我抱着邬先生失而复得的琴,看着空气中星星点点炸开的火花,康熙五十八年就这样到来了。

    1昭君词,王安石作

    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

    低回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欲问塞南事,祗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尘世羁第一卷第50章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热闹完,西宁城中主要由这位十四阿哥带来的,浓重的、京城式的喜庆年味才开始悄悄散去。时节上说也春分了,但气候上还是隆冬,我在喀尔喀蒙古习惯了这个时节的百无聊赖,一天倒可以睡上大半天,只是驻军们眼看却忙起来了,在城中随意转一圈,总能看到已经在忙碌来往的哨兵或只穿便装往几个简单的校场操练的队伍,甚或顶风冒雪也无间断。

    当胤?仍然每天来给我换药时,我就忍不住问起他军事上的准备。其实我根本无心了解他什么军事行动,只是自从要搽药酒,每天换药的时间变长之后,我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多话起来,且多扯一些不着边的事情。比如古人典故和传说,西疆人民风俗,地理特征,天气变化……总之,只要不把注意力放到我们尴尬的肌肤接触上就好。现在时间长了,渐渐话题越来越难找,我就随口问了出来。

    “呵呵,这等机密如何能告诉你?”

    “哼,我是关心你的将士们,这隆冬天气,滴水成冰的,来往探听的哨兵可真辛苦,就是在城内外练兵的,也小心冻坏了。所谓‘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这可不是练兵的季节啊。”

    “你敢置疑起我的措置来?不过倒多谢你的关心了。眼前不过是每天两个时辰动动拳脚,演练阵形,不然这一年倒有半年是冬天,白养着把筋骨养懒了,一旦开春立时就要他们打仗,他们却还要临时操练,不就坏事了?”

    胤?包扎完毕,站起来唤丫鬟端水洗水,又对我笑道:“你这伤好得算极快的了,若不是因为这时节气候寒冷,对散淤行血不利,已经可以不必每天换药了,这么着又得等到开春,呵呵——我可不是想多占你些便宜。”

    我脸一红,瞪他一眼正要说话,他又收了笑容沉声到:“也等够了,一开春,大军也该有所行动,我或许要往天山脚下一趟了。”

    “天山脚下?你要去准葛尔打叛军老巢?”我失声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这些机密不能告诉我的吗?”

    胤?已经转身,也不回答,随意挥挥手走了。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中,泥土刚刚松软,地上还有成块的冰渣,年羹尧果然再次亲自押送来了粮草。胤?当下点兵遣将,连日会议,在最后一次给我换药之后,嘱咐我今后在姚大夫指点下自己换药,并且不用再固定绑扎,第二天就带着浩浩荡荡十万大军离城向西北而去。

    年羹尧也是在胤?出征那天离开的,送完胤?,他在走之前来见我。这次虽然说话情景宽松许多,但他几乎没多少话好带给我的,我也不怪他,我能想象胤?低锁眉心,森然不语的样子。年羹尧给我留下邬先生亲笔写的方子和一些所谓的“小玩意”,闲聊了几句京城中发生的琐事,而我只能托他转告邬先生,我胖了,脚也能活动了。

    郁闷的春天,四月间依然寒意料峭,我用皮子护腿裹着腿脚防止颠簸,打横骑在马上,在城中瞎逛。马儿也怕“恶”人,被多吉牵着,小步子迈得乖乖的十分温顺,我坐在上面丝毫没有不适,闷坏了的我没有了约束,一骑到马上顿时心情为之一振。

    心情一好,走得就远了一点,穿过几条街,又沿北门开始绕城一周,刚走到西门,岳钟麒从城门上下来迎在路边,请安问道:“主子的伤不碍了么?”

    “岳将军,我又要失礼了,虽然还不能沾地,但比以前好得多了,应该不久就会痊愈的。岳将军怎么没有随大将军王出征啊?”我很奇怪。

    他理了理铠甲站起来,说:“大将军王命我留守西宁,守城催粮,演练另一拨弟兄,待大将军王扫平进藏路途凯旋回城,我就要立刻率兵进藏寻得被叛军赶走的六世达赖喇嘛将他迎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叛军赶走达赖喇嘛,如何能得这西疆佛众民心?看来必定坐不久的。”

    “正是如此。主子今天怎么走得这么远?”

    “呵呵,好久没有骑马了,一骑上就想到处转转,不愿回去闷着。”

    “这……可惜大将军王有令,主子不益出城。”岳钟麒微微低头沉吟,“主子可愿登高望远,到城楼上一观?”

    这正是我在打的主意,听他这么说,当然好了,于是就由多吉托着我登上城楼,在门楼上搬了把坐椅坐了。只见四野茫茫,无边无际,春天刚钻出来的新绿茜草生机盎然,融融直铺向天边,而天边,隐隐有黄褐的戈壁和砾石山,以碧蓝的天为背景,衬出一条绝美的地平线。

    我一时看得呆了,眯起眼睛享受了好一阵浩然天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直到城门下士兵回营的声音响起,我才想起身边还有人,回头一看,岳钟麒伫立在我侧后方,手扶腰间长刀,也正遥望地平线,但毫无享受风景之意,相反,浓眉压得低低的,目光凝重,显出一种远远超过其年龄的深思神态。

    “岳将军,你……好象有什么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