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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颜如舜华 > 第二十四章
    “得到了最想要的,又会去想其次想要的,得到了其次想要的,又会去要比较想要的。人,是最贪心的动物。”苏夫人坐在霍家特意为她僻的小院的石凳上,一边烹茶一边对着苏茗谆谆教育。

    苏茗接过茶盏,浅泯一口,笑道,“妈妈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那么,次想要的是什么呢?”

    苏夫人叹了一口气,对跟前的女儿有着小小的失望,怎的自己会培养出一个如此不会审时度势的女儿?

    她开口道,“天下人最想要的无非是名和利,其次便是钱和权。”她慢慢转动手中的青瓷茶杯,抬眼看她,露出一个类似自嘲的笑容,道,“难道你觉得我们已经名利双收了?”

    “难道不是吗?”苏茗自得地笑,“有了杜政平做干爹,还攀上了世代的望族,珅德郡的霍家,试问,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比我们更尊贵?”

    看着女儿如此的天真及肤浅,即使苏夫人也有点着恼,“记得,即使是到嘴的鸭子也是会飞走的。不到板上钉钉的一刻,就不能松懈。”

    苏夫人看看女儿的脸,又看看她的手,训斥道,“你这画的是什么眉?染的又是什么指甲?”

    苏茗看看自己用凤仙花瓣染成血红的指甲,驳道,“这是时下流行的你懂不?现在街上的学生小姐们哪个不这么打扮?”

    “我不懂?”苏夫人气结,“她们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霍家要娶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他们要的不是艳压群芳而是母仪天下。”

    “我知道知道,”苏茗不耐烦道,“只是觉得漂亮才弄来玩玩罢了。”

    “鲜红的指甲,妖艳的眉目。这是什么?这是歌舞妓女才做的打扮?你学谁不好,偏要去学那苏向晚?”苏夫人冷笑,“枉费他苏启尽心尽力地教导,结果却做了婊子!”

    “向晚?”这是个被遗忘好久的名字了,苏茗愣了一下,才开口,“她,她……您是说她?”

    “对。”苏夫人的脸上,出现一丝解恨地笑,“茗茗,记住:这辈子,再不济,你也踩在她苏向晚的头上。”

    “妈妈……”苏茗茫然,她明白母亲的恨从何而来,却清楚的知晓母亲对向晚的讨厌。母亲出身世家,讨厌一个人也比一般的市井小民来得高竿得多。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母亲刻意当着向晚的面和父亲争吵,一字一句无不影射着都是向晚的错。

    当然,她也不喜欢向晚。不喜欢那个惹父母经常吵架的妹妹。不喜欢她得尽父亲的万般疼宠……

    如果说母亲待她如陌生人,那么父亲待她就如公主。吃的,用的,无一不奢华。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坚持让她学钢琴,让她早上喝牛奶。

    她不明白,为何一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却在待遇上有这样大的差别。

    “看着吧,”她听见母亲的声音,“看着苏向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野种!你只是野种,苏启背着我和外面女人生下的野种!”向晚是被一阵凄厉的电话胜吵醒的,她伸手接过话筒,听得东少在那头说,“向晚啊,出来陪我看场戏吧。就在丽华戏院,一点钟。”

    还来不及应答,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向晚嘘口气,放好电话,探出手去拿毛巾拭汗,却不小心碰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架。扶起相架,看着里面父亲的相片。

    父亲是英俊的,温和的,深邃的眼睛里有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淡定的微笑。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的爸爸。”向晚轻轻地说,拿手卷擦拭相框上本不存在的灰。

    来不及质疑这要求的合理性,她已起身穿衣,准备去丽华戏院。

    “二公子,里面请里面请。”丽华戏院的经理殷勤地把霍清宁往里面引。这天恰巧是重阳,戏院坐满了来听戏的人,颇为热闹。向晚伴着霍清宁一踏进堂,就在心里哀叹,满堂的嘈杂声,竟然没有一张空的桌子。

    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那戏院经理复又满面堆笑地说,“二公子,苏小姐,楼上包厢已经为你们腾出来了,请移步。”

    向晚莞尔,笑自己自寻烦恼,霍二公子何等人也,怎么可能没有位子坐?

    跟着那经理来到那特意腾出来的包厢里,向晚只觉眼熟,再一想,原来是那日霍老爷子坐过的房间。

    “有劳谢经理。”霍清宁坐下,那经理连忙推开茶几前面那一扇窗子,道,“二公子也点几曲?”

    “不了。”霍清宁摆摆手,“我不懂这个。来凑个热闹而已。”又转过头对向晚说道,“你要点曲吗?”

    “不用不用。”向晚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从记事起,向晚就生活在国外,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什么京剧越剧评剧川剧的,她统统不懂。

    霍清宁看着她的反应,兀自笑了笑,对那谢经理说道,“有白老板的戏吗?让他随便唱一曲就好。”

    “好,好。那您慢慢看。”谢经理退下,关门的时候又狐疑地看了向晚一眼。“什么时候九重天的苏向晚跟了霍二公子了?”他心里想。

    “向晚,你杵在那里干什么?”看着她那副忸怩不安的表情,霍清宁不由失笑,“你确定站在那里可以看见台上的东西?”

    “不,不是。”听出她语气里微微的调侃之意,向晚更加不安了,不是说陪东少了听戏吗?还是她听错了?“二公子,你看到东少了吗?”向晚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没有。”他居然回答得一本正经,“不过我想,你今天应该也见不到他。”

    这么多天,霍清宁由着东少去闹腾,自己完全像个提线木偶般百分之百地配合。有时候想想,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被他下了蛊,什么时候他对谁这么言听计从过?就像今天,他突然说让他来戏院看戏,他还不是排开了行程赶了来?

    月暗星稀二更后,真个地惨与天愁。

    想当初在院中百般赌咒,说什么天长地久到白头。

    到如今夫妻们难久守,谁知恩爱反成仇!……

    白老板终于开唱了,唱的是一曲《杜十娘》。向晚听不大懂,但对着霍清宁又觉尴尬非常,只好看着台上的戏文。

    霍清宁轻轻一笑,屈指规律地扣着桌面。间或拨几颗花生喝一口茶,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他也不甚喜欢,就又看起向晚来。

    看她红着脸又拼命装作入迷地看戏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东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真好玩,都做舞女那么久了脸皮还那么薄。

    台上的花旦扯着嗓子声声凄厉地唱着:“将什么珠宝银钱来怨恨,还怪我一失足千古恨,只见其貌慕其文,未度其德审其心,有眼无珠,才错配那无义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