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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宪强迫自己漠视过去,冷冷地讥讽,“我还以为你过的很顺心。原来,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婚姻啊。”他想起夜宴上圣上的专断、宋月枝的跋扈、太子的无所作为,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更深了,忍不住提高声音,“这就是你希望过的日子?!”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火在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如果你嫁给一个疼你爱你的人,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可在东宫,你真的开心么?履霜,刘炟有那样多的侧妃,圣上和皇后也不好相与。你为什么要为了好看的表面,去委屈你自己呢?”

    履霜听的恻然,更无力招架,低声下气地说,“还提这些做什么?我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倒是你,别再喝酒了...振作起来吧,你去,去好好地娶妻吧...”

    窦宪内心惊痛交加。重复着“好好地娶妻”几个字,痛然地冷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呢?!每次都是你想怎么样,便要怎么样?!”他霍然地站起,冷酷而大声地说,“太子妃,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说完,摔帘子出去了。

    履霜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再也无法忍受,跪倒在地上,深深地弯下腰痛哭。

    窗外,成息侯散完心回来。见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快步走过来扶她,“怎么回事?你们没有说好么?”

    履霜艰难地摇头,“爹,你以后别再带他来见我了。”

    成息侯点点头,叹息,“原本还以为经你劝劝,他会好一点儿,倒怄的你心里也不舒服了。是爹的不是。”

    履霜摇摇头说哪里,“不怪爹,也不怪他。怪我自己...总之爹回去,同他好好说。”

    成息侯紧锁眉头地说好,迟疑着又道,“只是宪儿终究是皇亲国戚,今后入宫和你见面的机会,想必还有很多。你要好好收拾自己的心境啊,否则叫有心人看出端倪来,就是一场雷滚九天的大风暴。”

    履霜在纷溅的泪水里努力地点头。

    她几乎是恨自己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软弱?

    明明决定好了,要把和他的感情断的干干净净。明明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冷静的太子妃。

    可为什么到如今那些事还是无法忘记?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忍耐不住?

    她茫然地抬头问,“爹,我是个很软弱的人,对不对?”

    成息侯低低道,“软弱的人往往重情,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已是太子妃。”

    履霜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第79章 异心

    这天晚上,太子来见履霜。

    她迟疑着问,“殿下知道小宋良娣的事了么?”

    太子点点头,“被父皇叫去,听他说了那些事。真是生受你了。”

    履霜忙说,“殿下这话,妾不敢当。”

    太子疲倦地叹息,忽然说,“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喜欢月枝。”

    履霜一惊。太子为人温和,从不将对人的喜恶宣之于口,怎么今天却说了这样突兀的话?

    她不欲听,在心里构思着打圆场的话,然而不等她出口,太子便又道,“月枝一向掐尖要强、做事不留余地。我其实...是很不喜欢这样的人的。可事到如今,只觉得她可怜。母后和父皇看似疼爱她、忍让她。但一个是把她看作固宠的棋子、一个是把她当成制衡的道具的。今天即便我没有去福宁宫,但辗转听说,也可以想象,那么多人在一起,拿着她唱了多大一出戏。”

    履霜听的沉默。

    宋月枝心心念念着在东宫的尊位,又自以为计谋得逞,可所有成功都只是一时的。圣上秘而不发,不过是为在关键时刻,借由她一举打压皇后和大宋良娣。好叫她们明白,并不是有皇长孙在手便可坐大。

    而她、大宋良娣、申令嬅、梁玫,又何尝不是圣上制衡各方的棋子?

    ——圣上抬举了皇长孙,却又不欲令他的母家坐大,因此一力贬低大宋良娣,转而迎她入主东宫。但又不希望她威势过大,来日窦氏成为第二个擅专的外戚,因此提携了申令嬅和梁玫牵制她。

    说到底,不过是一句话:下不谋上,其身难晋。上不谋臣,下或不治。谁又不是谁的棋子?

    履霜不欲再想下去,婉转地说,“陛下的圣心,说到底都是为殿下的苦心啊。”

    太子喃喃地说是,“圣心已然独断,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次日起来,履霜用过了早饭,由竹茹陪着去散步。走到西边的时候,忽然听得里头吵吵嚷嚷的,她拿眼去看竹茹。

    对方轻声道,“听说梁良娣命了人,去把小宋良娣的东西都搬走了。给了三日期限——她打算自己住进去。”

    履霜一怔,随即叹,“她现在住的南殿,已是东宫里阳光最好的地方了,何必再劳动着搬来这里呢?”

    竹茹无奈说,“南殿阳光再好,也比不上西边地势尊贵啊。”

    履霜听的默默。宫中素有中央之下、东西二方位为尊的说法。因此太子被赐居东宫。皇后之下,最得宠最有名位的一位妃嫔,往往被赐西边宫殿居住——比如从前的冯贵人。

    而东宫这样的宫中之宫,同样有着这样的讲究。

    所以大宋良娣一嫁进来,皇后便特意赐了她仅次于中央正殿的东殿居住。又保留着西殿,给宋月枝。以期让她们两人的身份,略略高于其他良娣。

    履霜光是想想这些事,都觉得索然无味。简短地说,“她要搬,就让她搬吧,她自己高兴就好。”说着,转身欲走。

    但竹茹拦住了她,“这事殿下听过就算了么?梁良娣自作主张,也不同您说一声就这样。现在不纠正她的习惯,将来她瞒着您做主的事,会越来越多。”

    履霜摇摇头。梁玫是圣上特意提□□牵制她的人,而她只是一个摆设,她不能对对方动手。何况如今对立局势尚未触发,不见得就到了需要勾心斗角的时候。

    竹茹看她拒绝的坚持,失望地称是,道,“那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久后,梁玫顺利地搬空了宋月枝留下的东西,入住了西殿。

    大宋良娣对此默不作声,每日不过是抚养孩子罢了,鲜少出来走动。申令嬅的胎也渐渐大了,每天听从着产婆的意见,在花园里慢慢地散着步,以防身体将养的懈怠,到了生产时没有气力。履霜陪护着她,也不大留心旁事。所以东宫事慢慢都由梁玫握到了手里。

    同宋月枝的矫揉不同,梁玫做事恩威并济,着眼点也比她大,所以服她的人渐渐增多。申令嬅见了,忧心地劝履霜说,“知道你和我好,但你也别成日的泡在我这里,仔细梁玫把人都招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