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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悄悄缩身后退,他心中惶恐,哪知忽然感到后背挨着什么东西,惊然回头。原来,他慌不留神,竟退到了欧阳雁笑的马腿上,仓猝之际,待要向斜刺里疾奔,欧阳雁笑恶狠狠地斜劈三剑。

    矮个子有矮个子的妙处,黑旋风身子一矮,缩到马肚子下面,欧阳雁笑左劈一剑右劈一剑,总伤不得他。

    黑旋风暗自庆幸,突然间,屁股上被马踢了一脚,马这一踢之力委实厉害,黑旋风全无防范,登时被踢了起来,他本来躬腰站在马肚子下面,骤受此击,整个人向前从马的两只前腿间飞了出来,摔了个狗啃泥。黑旋风甫自跌地,又是复自跃起,忽听得耳边风声急劲,头一偏,躲过两枚,听到贺长老正在冷笑。

    贺长老道:“嘿嘿!好一个黑旋风啃泥!”

    黑旋风怒道:“放屁!你懂什么?什么黑旋风啃泥?狗啃泥!”

    贺长老咧嘴大笑道:“对,对!狗啃泥!不是黑旋风啃泥,是狗在嘴泥!”

    黑旋风这才明白自己骂起自己,心中那个气啊,恼啊,恨啊,自打一处来,指着贺长老骂道:“臭要饭的,你找死。”说时,扑向贺长老。

    贺长老连发四枚棋子,黑旋风闪过,贺长老见此,转身就逃,黑旋风追出不久,忽听到身后劲风急劲,百忙中侧身闪避,欧阳雁笑一剑刺空,招式不老,作势横拍,黑旋风看到这剑拍来急速,忙低头疾奔,不料脚下滑溜不慎扑倒,他听到剑风刺来,钹向后拔打,“当”的一声削断来剑。

    黑旋风借机起身,同时抓了一把湿泥反手打向一旁偷笑的贺长老。贺长老笑的正劲,泥巴打来,正落在嘴上,他感到异物入口,一时吓得不知所以,弯腰干呕,哪还意料到黑旋风趁人之危,突施发难呢?

    欧阳雁笑脸色大变,脱声道:“表叔……”

    祝雄风若想相救,也不是及。玉宛青转脸,不忍看去。大义悲声念着佛号“阿弥托佛!”

    就在众人为贺长老捏一把汗时候,突然之间,“当”的一声,金光乍闪,一件圆溜溜的东西撞在黑旋风的铁钹上,又弹了回去,欧阳武一把抓住,跃身向前攻向黑旋风。

    黑旋风铁钹被撞偏的方向,贺长老也警觉地着地一滚,滚出几丈外,跃身而起,又自伸手入口挖泥巴。黑旋风知道欧阳武打来“如意手”撞得铁钹偏了方向,心中委实骇异,见欧阳武奔来,更是无心再战。他适才目睹过欧阳武“如意手”的虽强悍,一道五彩光芒一喷而出,自己一只铁钹上登现密密麻的小洞,惊得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以至被贺长老趁机打了两粒棋子。

    如今看到欧阳武向已奔为,心头怕极了他的“如意手”,倒退二三步转身就跑,跑到澡盆旁看了一眼凤九娘。凤九娘还当他要对付自己,吓得身如筛糠,向盆里缩身。

    黑旋风道:“九娘,你自个儿保重,我可要走了。”

    凤九娘听他并非行凶,心自宽了,知道他要抛下自己一人逃脱时,登时梨花带雨,娇哼一声:“你忍心抛下我一人?你不怕贵人迁怒于你?”

    黑旋风一听到“贵人”,心中想到:我若不能平安带回凤九娘,如何向贵人交待?他要是一怒下来,在我身上也种个“生死豆”,那可不妙,可如今大敌当前,自身难保,再多了这个累赘,只恐更加不易逃脱,想到这里,犹豫不决。

    凤九娘哭道:“黑旋风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那女人是一个可怕的煞星,若叫她看到,我必定难以活命。

    黑旋风骇异:“那一脸病容的女人是个煞星?”

    凤九娘点点头道:“对,就是她!”

    黑旋风道:“她比欧阳武还厉害?”

    凤九娘道:“唉!她的琴音曲谱最令人头痛,稍时她要是弹出伤魂绝魄的琴音来,你我只有束手待毙!”

    黑旋风奇道:“你怕她干嘛?”

    凤九娘道:“江湖之上,恩恩怨怨哪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反正同贵人有关!我凤九娘一生就只怕过她一人,今日冤家路窄,快些暂躲一时!总而言之,不能让她看到我。她要是不放过我,到时贵人见不到我的人,一怒之下,在你身上种下他妈的十个‘生死豆’,让你活活痒死……”

    黑旋风吓了一大跳,诚恐诚慌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吓唬我。那,那我背你快跑!”

    蓦然一个声音道:“凤贱人,你还走得了吗?”

    凤九娘黑旋风二人齐齐回头,只见身后站着抱琴而立的柳若珍,但脸上笼着一层微笑。凤九娘看得心神俱乱,张口弹出一只金牙,从澡盆里跃身而起,但听得几声琴音,登时了去奔逃的心思,整个人瘫倒在盆里,水花飞溅。

    柳若珍疾退三步,皱皱眉道:“这贱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一丝不挂地坐在澡盆里,全无个羞耻感。”

    祝雄风知道柳若珍要弹琴《敦煌曲谱》,就拉着玉宛青向后退开一些,各自撕下衣襟替对方塞了耳朵。玉宛青那日曾有亲身经历,知道马虎不得,心中尚存有一丝惴惴感。

    黑旋风听得几声媚腻的琴音,感到耳根发痒,周身如同小虫爬过一般,心中想到,昔年,琴圣柳倾国,棋王贺大友,书颠南飞燕,画痴欧阳重,合称江南四狂。这贺化子双手发棋出神入化,当是棋王的子侄,他喊这妇人作“表妹”,这妇人莫非就是柳倾国的女儿?难怪琴音入耳生腻,原是《敦煌曲谱》。想到这里,赶忙将铁钹系在腰间,双手捂耳,蹲在地上。

    只听柳若珍哼声道:“黑旋风,你倒有自知之明。”说时在琴弦上拔动几下,发出几声“铮铮”之声,凤九娘“啊呀”一声,一只白嫩的大腿伸出澡盆,骑在盆上。

    随着琴音越急,直如万钟齐响,澎湃不息。凤九娘骑在澡盆上媚态尽现,双手拂胸摸臀,做出情深难抑的种种姿态。

    欧阳武定力奇强自是不受其害。

    欧阳雁笑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无意间看了一眼凤九娘,心中一荡,登时把持不定,忽然一只光滑的手放到自己双手中来。他登时醒悟,脸上一红,冲欧阳翠红一笑置之,拉着她疾步奔开。

    黑旋风起先双手捂耳颇有奇效,便听至后来,仍有一缕缕琴音透了进来。他哀吼一声,翻倒在地,抓起稀泥寒到耳中,匍匐爬行。爬行片刻,感到琴音不辨,心跳才趋缓,猛一抬头,正看到贺长老盘坐地上,运功抵触琴音,他心中大喜,想到自己所以受尽这般折辱全因贺长老而起,若非他纠缠不息,自己哪会这般狼狈?想到这里,含愤扑出,登时将贺长老扑倒在地,双手掐住贺长老咽喉,但感到手上软绵无力。

    大义修行有道,六根清静,心中全无这些世间情感纠葛,不受琴音所惑。他见黑旋风掐住贺长老脖子,顿生悲悯,奔了过去,冲黑旋风后背看打了一掌。黑旋风耳中塞着泥团,听不到动静,但大义受伤极重,这一掌拍下来无甚力道,只同挠痒一般。

    黑旋风感到背上一痛,侧头一看,见大义怔怔站在身后,一脸的茫然,突然飞脚,登时将大义蹬了出去,然后又来掐贺长老,虽然双手酸软无力,但时间久了,贺长老终究吃不消,翻眼吐舌,恐怖异常。

    欧阳武见了,示意柳若珍住手,他奔到近前一脚踢在黑旋风屁股上。

    黑旋风痛叫一声,直飞出去,这一摔虽不重但屁股奇痛,心中霎时间将踢已之人的十八辈祖宗都骂遍了。不过这一摔之下,他一只耳中泥团脱落刚好听到有一阵风卷向自己,转眼之间已至跟前。人向一侧横滚,“呼”的一声,风声已过。他抬头一看,风一辆马车停在三丈处,令他高兴的是圣手先生赫然在车上。这一高兴,登时忘掉了所有的不快,喊道:“大哥……”他口中尚有少量余泥,这一声喊话显得含混不清。

    圣手先生向黑旋风这边瞧了瞧,哪里会想到眼前这个满身污泥之人会是黑旋风呢?他这次同叶流星风满楼三人前来接应黑旋风,行到这里,同众人相遇。他见到眼前诸人,既有和尚,也有化子,更有如意坊一班人,尤其是看到澡盆里的女人,不由得惊愕万分,他不识得凤九娘,忽听风满楼向叶流星道:“叶总管,那盆中人即是一枝花。”

    叶流星神情微变:“一枝花怎么这么这般不自重?你莫看错了。”

    风满楼同一枝花曾有过数夜夫妻之情,自是识得,道:“叶总管,你放心,不会弄错。定是那欧阳夫人以琴音诱惑,至她本性沦丧,这也怪她不得。”

    圣手先生既知盆中人是凤九娘那么黑旋风当在附近,他四顾相望,未见得黑旋风,心头不禁紧张起来。

    祝雄风看到叶流星等三人一同出现,想起那日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事,侧脸望向欧阳翠红,见她同欧阳雁笑四目相对,尽是柔情,心想:他们二人若是好上了,欧阳雁笑定然不会再缠住青儿不放,这倒是妙事一桩。

    忽听叶流星道:“欧阳大侠别来无恙!”

    欧阳武于那日之事已知晓,如今见到叶流星,揖礼道:“欧阳武谢过叶大侠那日从海岛上救助弟妹等三人大德。”

    叶流星想起那日之事不禁微生忿恨,便至今不曾知道那日因何会连自己一同遭了“百花奇香散之”迷香,如今看到柳若珍等三人时,总不免尴尬。猜想以欧阳武的精明,事后必会洞察其中隐情,他既不言破,我也正好借台阶下台,只是让祝雄风逃脱,实是万万不该。不过如今教主这借刀杀人转移祸架之计已初见成效,祝雄风走投无路,早晚会自投罗网,量他蚾蜉之力,安能撼动大树?当下揖礼道:“如意坊中人,叶某人钦佩万分,能够侥幸搭救,叶某人深感荣幸。”

    欧阳武道:“叶大侠,所来何事?”

    叶流星道:“在下受贵人之托,前来迎……请,这位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