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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前之人似是嫌毛驴行的太慢,蓦地一巴掌拍在毛驴脖子上,口中骂道:“该死的东西,还不快些走路。”她出掌过力,毛驴猛受此击,嘶鸣一声,狂奔起来,这下奔得突然,毛头小孩坐将不稳,身子一歪,滑下了驴背。

    山道上怪石林立,若是摔到上面,非死即残,祝雄风楚楚二人看到此景,俱大声惊呼,但见那头包花布之人身形忽地拔起,凌空一转,急掠而下像只鸟儿般轻灵迅捷,在那小孩即交触地之际,将之抱于怀中就势一闪,已经立在地上,但头上的花布已经脱落下来。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

    只听那妇人关切道:“猛儿,你没伤着吧!”那孩子并不领情,鼻中哼了一声,从妇人怀中挣扎出来,紧走几步,蹲在地上用力扯一根藤条。妇人恼怒,一腔怒火全发在了毛驴身上,一脚将毛驴踢得飞了起来,毛驴嘶声鸣叫,“呼”的一声,滚落山涧,即而渺弱无息。妇人转向祝雄风楚楚,远远招呼道:“你们两人几时看到崆峒派的贼杂毛,告诉我老人家一声,老人家定将他们那些大小杂毛全部拔光,再点上一把火。”

    祝雄风心下奇怪,崆峒早已经同霹雳堂一同瓦解,派中十之八九尽数丧命,早已不复存在了,这老妇人同崆峒派有何深仇大恨,对他们这般恨之入骨,她是谁?转念又想到:崆峒派门风不正,声名狼藉,江湖中树敌众多,仇家也多。看来,人行于世,还是多行善举为妙。

    楚楚想了想,忽笑道:“阿花,阿花。”

    妇人一愣,随即目露凶光,道:“臭丫头,你嫌命长,是不是?”

    祝雄风登时想起这妇人是谁,心神凛然,陡见妇人凌空跃起抓向楚楚,大喝一声:“多臂婆婆,杜夫人,你同个孩子一般见识,恬不知耻。”

    妇人见被认出来历,登时一愣,转而怪叫道:“哼,老身今日心情不佳,懒得答理你们,改日高兴起来,一脚一个,就像我那驴儿一样,哼哼!”

    祝雄风见杜夫人如此倨傲,羞辱于人,隐忍不住待要发作,忽听背后灌木丛里,“哗”的一声,他心念电转,向一旁倏地闪身,便在这时,一股劲风刮过后,一条人影斜冲半空,宛似轻烟般轻灵,流星般迅捷,凌空抓向杜夫人一旁的孩子。

    那孩子眼看着一只大手抓来,竟是不慌,嘻嘻一笑,忽地旋身一转,霎那间从他身上飞出数枚暗器来,如风般卷向来人。

    来人急收身形,身子一矮,滚向了一边,瞥目之余,顾及地上散落的七八件暗器,不禁心有后怕,想到他对己一旦出手竟不留余地,不禁恼羞成怒,心中骂道:“这狗娘养的,竟敢噬父!”刚飞身起来,正看到杜夫人拉起小孩,转入乱石间,一晃之下,已不见了踪影,他顿足长叹,看了祝雄风楚楚二人一眼,转过身来喊着:“阿花,阿花”。追了下去。

    楚楚笑道:“不才秀士,和这个老婆婆真有趣……”

    祝雄风摇头叹道:“唉!这对欢喜冤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在追追打打中过来了。”

    楚楚眨眼睛道:“什么叫‘欢喜冤家’?”

    祝雄风想不到她会问这个,含糊其词道:“就是打打闹闹的。”楚楚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前面灌木丛生,长草深及小腹,刚巧前面住着樵夫一家,就把马匹寄存在他家里,陡步上山。

    祝雄风有意要试探一下楚楚的轻功,是以发足狂奔,楚楚不知情还道他要抛下自己呢,是以紧随其后,一口气追了七八里地始终没有落后,祝雄风暗自钦佩,想她终究还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今日的造诣已属骄人,当即缓下来,同她会合一处,向她说了想法,楚楚的担心,也就慢慢消除冰。

    山道越行越险,二人都是一身上乘轻功,原也难不上,看似高不可攀的所在,也都旋刻即上。约摸攀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片坡地,顺坡而上直至顶端,四下一看云雾索绕,竟无路可行。祝雄风怕被人遇上引至麻烦,是以专拣小路走,早已偏离原山道,如今慌不择路,二人面面相觑,未置可否。

    忽然间,风中传来了兵刃撞击之声,二人登时神情大震,同时顺声望去。听得几声吆喝,林中忽奔出七八人来,细看之下,全是尼姑,这七八人奔行一阵,即被后面一帮人追上,又是一场厮杀。

    祝雄风知道江湖中以峨眉派的女尼最为厉害,但眼前这几人是不是峨眉派中人呢?再看另外一帮人,虽穿着道装,可手中兵刃却乱七八遭,而且武功招数杂乱。祝雄风看得大奇,心想:这般道士,显然是假冒,难道又是红灯教借机滋事?一想至此,登时热血澎湃,奔行向步,站在一棵弯脖松树下驻足观瞧,只看了几眼,就知道场内那手持一对板斧之人是黑旋风,心下冷笑:别以为易了容,弃钹换斧我就不认得,如此看来还真是红灯教中人。

    这帮所谓的道士,正是红灯教中人假扮的,为的就是暗中袭杀赴会之人,造成人心惶惶,而那手持双斧的也正是黑风双怪之一的黑旋风,他生怕被人瞧出破绽,不仅脸上稍做改变,连一贯施用的双钹都改为两只板斧。初时,倒觉不合手,慢慢就摸出其中道道,用来得心应手,铁钹招数化用双斧,倒也平增几分诡秘与奇妙,是以大显神威,“咔嚓”一声,砍倒一个尼姑,双斧一晃,跃身攻向那领头的女尼。

    那女尼手持双剑,施的是一路两仪六合剑法,“刷刷刷刷”一剑四招,两剑八招,霎时递向黑旋风。黑旋风呼呼连劈四斧,一晃身,斜侧里,一斧打向女尼右肩,女尼大吃一惊,双剑同时右刺“当当”两声,双剑同时刺到了斧上,女尼顿觉手腕发酸,知道不妙,收身后退。

    黑旋风道:“嘿嘿,妙如,我这斧法可还过得去?”

    祝雄风心中明了:是了,这些尼姑果真正是峨眉派中人,由掌门妙如带领来赴大会的,不想在此碰上了黑旋风一伙。

    只听妙如怒道:“恶贼,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黑旋风哈哈笑道:“说与你听,你又不信,我们正是黄山派的,奉掌门之命,在此击拿不守清规……”

    妙如怒道:“胡说!贫尼看你束头束尾,目光邪恶,绝然不是善善之辈,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旋风道:“老尼姑,你既知我们不是善善之辈,还何必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嘿嘿,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埋身之地,纳命来吧!”说时,双斧一撞,“咣”的一声,双手分处,双斧一左一右,劈向妙如。

    妙如双足一蹬,凌空拔高向前纵跃,从黑旋风头顶斜落时,轻叱一声一招“双龙戏珠”双剑分开,倏然刺向黑旋风颈项。

    黑旋风缩脖沉肩,两股凉风贴着头皮而过,直吓得他一身冷汗,心想:好厉害的老尼姑,蓦地眼前一花,妙如双剑互击的当儿,又兜头劈来,黑旋风见对方这一下变化迅起顷刻间,暗吃一惊,双斧举起封住面目,“当当”两声,火花四溅,黑旋风顿足后纵。

    妙如凌空翻身,抖展出两仪六合剑法的绝学,攻向黑旋风,不让他有半分偷闲喘息的机会。黑旋风见妙如剑法变化莫测,再不敢贸然进招,挥动双斧,轮番拨打来剑,一时间,“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妙如毕竟是女流之辈,久攻不下,不仅焦急更是气喘,出剑再无适才的那般迅捷了。

    黑旋风所以一忍再忍,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见妙如脸上泛红,伴有气喘,知道她已力怯,暗自大喜,大喝道:“老尼姑!嘿嘿!该看我的了。”说时,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只见两只板斧在各自手中如风轮般转了起来。

    妙如哪见过这番阵势?登时吃惊,心中全没个底,但她到底艺高人胆大,突地双剑刺出,两道剑光刺向黑旋风双目,这一招快得不可思议!但是,只听“当当”两声脆响,妙如的双剑全部断折,登时目瞪口呆。

    黑旋风一看如此良机正可毙敌于斧下,哪能错失?都快要乐颤了,说声“妙极!”“呼”的一声,双斧举过头顶,斩向妙如双肩。

    楚楚吓得眼睛一闭,失声道:“啊呀!”

    祝雄风暗叫不好,抖身扑向场内,喊道:“黑旋风,住手!”同时脱手打出短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听得一声大喝,林中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和尚。只见他袈裟鼓动,健步如飞,“呼”地一掌击向黑旋风后脑。

    黑旋风左右受袭,大吃一惊,自己固然可毙了妙如,但躲过了短剑,却躲不过突如其来的一记掌力,权衡再三,只好舍弃了伤妙如的念头,全力硬接了一掌。

    妙如如梦方醒,得以机会逃过死劫,奔出三步开外,始自驻足,转身看向场内,说道:“大师,决不能放走了黑贼。”黑旋风眼见可活劈了妙如,不想半路上杀出个少林大勇来,气得哇哇暴叫狂挥双斧劈向大勇。

    大勇不退反进,两道金刚掌力,夹带风沙之威,击向黑旋风,黑旋风举斧乱劈形同疯狂,被大勇掌力击得一个趔趄,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但一只板斧已飞落一旁。黑旋风一愣,似乎晓得不妙,转身想跑,哪知眼前一花多了一人,正看着自己笑,他仔细一看,骂道:“臭小子,你滚回一边。”平端板斧,拦腰削向祝雄风,祝雄风以奇妙无双的“风影十三变”只同黑旋风周旋。

    黑旋风似只无头苍蝇似的东劈一斧,西劈一斧,却连对方半片衫都没碰到,越发心虚,无意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十余人,如今已是七零八落死伤过半,登时再无心恋战,看到祝雄风在己右侧,先是佯装攻向右侧,却是发足向左侧落荒而逃,蓦地身侧一声冷喝:“想走吗?”他一愣神转脸一看,妙如怒气冲冲,斜刺里奔出,端着明晃晃的长剑,刺了过来,黑旋风全身一震,顿时魂飞天外,身不由已,跪于地上,“噗”的一声,妙如一剑刺入黑旋风脖颈,左边入右边出,“卟嗵”一声,尸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