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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惊奇地问:“果有此事?”

    姚shou说:“河内老尼,还有自称五百岁的老胡人和正谏大夫韦什方都是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骗子,京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碍于皇上宠爱他们,不敢直说罢了。”

    武则天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却嘴硬说:

    “这些人都是薛怀义介绍来的,朕本信他们。”

    “皇上应该下旨,铲除这些为害社会的旁门左道。”姚shou说。

    武则天点点头说:“你传旨召河内老尼等人还麟趾寺,令其弟子毕集,而后派使掩捕,把这些人都没为宫婢,让他们到南山上养马种地去。”

    “遵旨!”姚shou答应一声,出去了。

    大殿里只剩下武则天和旁边侍候的上官婉儿,武则天喃喃自语道:“天作孽犹自可,自作孽不可活,是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上官婉儿见女皇嘴里一动一动,一旁小声道:“皇上都说些什么呀?”

    武则天看她一眼,吩咐道:“速密选宫人有力者百余人,加强朕的警卫。”

    “是”。上官婉儿答应一声,刚想走,又被武则天叫住了:“传旨让太平公主和驸马武攸暨见我。”

    “是!”上官婉儿弯了一下腰,袅袅娜娜地出去了。

    下午,太平公主和武攸暨进宫了,到了母亲所住的长生殿,太平公主颇感诧异,见眼前情景大非平日,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宫女,虎视眈眈地把守在宫门口,进门先仔细地验明正身,才放太平公主和武攸暨进去,进了二道门,又有十几名健妇立在门口。大殿里,女皇歪坐在寝床上,旁边也环绕着数十名健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太平公主和武攸暨小心地走过去,磕头行礼后,问:“不知母皇召孩儿所为何事?”

    武则天一挥手,上官婉儿率几十名健妇退到门外,轻轻地带上门,武则天这才说道:“薛怀义辜负朕恩,前者密烧明堂,今又言多不顺,泄露宫闱,朕考虑着,想除掉他。”

    太平公主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说:“是应该给他一个结局了,他在宫外胡言乱语,辱了我朝清誉。”

    武攸暨一旁说:“下个圣旨,把他拉到街上问斩就得了。”

    “不--”武则天摇摇头说:“要秘密处置他,最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做掉。”

    武攸暨道:“他走哪都带着一大帮人,平时喽罗侍卫,刀枪剑戟不离身,想悄没声地做掉他,还真不大好办哩。”

    太平公主点子多,拍一下脑门就出来了,说:“这事好办,明天上午,我密召薛怀义至瑶光殿议事,暗地里埋伏下人手,把他拿住后,拉到隐蔽处秘密处死,不就行了。”

    武则天点点头,指示说:“此事要做得秘密些,越秘密越好,薛怀义出入宫内十几年,如履平地,要防止他有耳目,防止他狗急跳墙。”

    “放心吧,”太平公主说:“对付一个薛怀义,女儿还绰绰有余。”

    天册万岁元年(695年)二月三日,这天上午,风和日丽,春风习习,两个打扮成花一样的妙龄侍女,乘坐镶花小轿来到白马寺,口口声声要见薛国师。

    薛怀义缩在被窝里还没有起,闻听外面有小女子找他,忙传令床前晋见。

    二女子来到薛怀义的禅房,温柔地弯弯腰,给床上的大和尚道了个万福,轻启朱唇说:“太平公主差妾来给薛师带个信,公主在瑶光殿等着薛师,有要事相商。”

    “太平公主找我有什么事?”薛怀义从床上欠起身子问。

    “奴家不知,这里有公主的亲笔信。”说着,一侍女从袖筒里掏出一封散发着女子清香的粉红色纸笺。

    薛怀义接过来,在鼻子跟前狠劲地闻了闻,展开纸笺,但见上面一个一个的蝇头小楷,薛怀义不识字,闹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说:“这写的是什么鸟字,我一个也不认得。”

    “公主让薛师仔细看。”侍女说道。

    薛怀义揉了揉眼,展开香笺,仔细观瞧,果见天头处有一个红红的唇印,薛怀义眉开眼笑,喜得心尖乱颤。

    “太平公主希望薛师马上就到瑶光殿相会。”侍女在床前轻声说。

    “好,好,好。”薛怀义一掀被子,跳下床来说:“你俩先走一步,我马上就去。”

    薛怀义特意把脸洗得白白的,换上一身新衣服,带上一帮喽罗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吹着愉快的口哨,向皇宫瑶光殿而来。

    来到午门,把门的羽林军见是常来常往的薛师,忙打一个敬礼,挥手放行。到了第二道门,内宫玄武门,按规定,薛怀义的骑从都得留下,只有薛怀义才能进去。

    玄武门内,早有太平公主的乳母张氏等在那里,见薛怀义来到,忙迎了上来。薛怀义认得张氏,说:“可是等我的?”

    张氏弯弯腰,行个礼,说:“请薛师随我来。”

    薛怀义跟在张氏后边,大模大样地往里走。瑶光殿在日月池旁边,地处偏僻,薛怀义边走边击掌赞道:“还真会安排,弄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了。”

    瑶光殿门口,空无一人,四处也静悄悄的,一只老鸹在旁边的老槐树上,突然发出“嘎--”地一声叫,吓了薛怀义一跳。

    “怎么到这么偏的地方,用得着吗?”薛怀义随张氏走进了大殿。大殿里帷帘低垂,光线极差,四周围黑洞洞的,薛怀义极目张望,问张氏:“太平公主在哪?”

    “在里面的寝床上。”张氏说。

    薛怀义喜得打一个响指,弯着腰,轻手轻脚往里摸,边走边小声喊:“公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身后的大门“咣dang”一声关上了,薛怀义惊得跳起来,问:“关大门干啥?”话音刚落,就见周围朱红的帷帘闪动,钻出四、五十个身强力壮的健妇,健妇们发一声喊,一拥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抓腿的抓腿,把薛怀义按倒在地,乳母张氏抽出扎腰带,指挥人把薛怀义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薛怀义奋力挣扎,拚命大叫:“这搞的是什么游戏?太平呢,让太平公主来见我!”

    角门一开,年轻美丽的太平公主踱过来,薛怀义忘记自己捆绑的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太平公主,口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来到薛怀义跟前,太平公主冷不丁地照着薛和尚的裤裆踹了一脚,说:“还想好事是吧?”

    薛怀义疼得弯下腰,艰难地看着公主说:“快放了我,否则圣上饶不了你。”“堵上他的臭嘴!”太平公主命令道。

    太平公主一挥手,众健妇拥着薛怀义来到瑶光殿的后院。后院里,建昌王武攸宁和武则天的远亲、武则天姑姑的儿子宗晋卿,正手拿利刃,杀气腾腾地站在那里。

    “唔,唔……”薛怀义见势不妙,拚命挣扎。几个健妇按也按不住。

    “闪开!”宗晋卿高叫一声,手挥利剑,一个弓步突刺,剑尖结结实实地扎进薛怀义的心窝里。剑一抽,鲜血喷泉一样地涌出来。健妇们惊叫一声,四散跳开,惟恐污了身上的衣服。

    “好不要脸的,死了还往人身上倒。”

    杀了薛怀义,太平公主直奔长生殿,向母皇汇报。武则天听说薛怀义死了,眼泪立马就下来了,长叹一声说:“情之最笃者,亦割爱而绝其命矣。十年承欢,情不可谓不笃,而一朝宠衰,立加之于死,朕诚可谓千古之忍人也哉。”

    太平公主知她还心疼薛怀义,停了半天,才小声问:“薛师的遗体怎么处理?”

    武则天指示道:“把他的遗体运回白马寺,焚之以造塔。”

    “遵旨。”太平公主答应一声,出去了。

    一辆畚车载着薛怀义的尸体悄悄出宫,来到白马寺。按高僧圆寂的后事处理规格,在白马寺的后院里架起木柴,把薛怀义烧化成灰,不久,灰堆之上立起一座黄白相间的八脚塔。

    不久,耗资巨亿的新明堂造成,堂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规模略小于旧,上施金涂铁凤,高二丈,后为大风所损,更为铜火珠,群龙捧之,号曰通天宫。

    另外又造一个天枢,高一百零五尺,直径十二尺,八面,各径五尺,下为铁山,周长一百七十尺,以铜制蟠龙麒麟萦绕之;上为腾云承露盘,径三丈,四龙人立捧火珠,高一丈。工人毛婆罗造模,武三思为文,刻百官及四夷酋长名,武则天亲笔题字,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新明堂落成,武则天改元之心又起,下诏改“天册万岁”为“万岁通天”。并自加尊号曰“天册金轮大圣皇帝”,大赦天下。

    三月三日,为上已节,乃是踏青祓禊的日子。文人雅士,仕女俊男,俱各三五成群,结伴搭帮,踏青郊游,已升为司仆少卿的来俊臣,也来附庸风雅,和刚刚升为秋官侍郎的酷吏同伙皇甫文备一块,带着一帮狗腿子,也前往洛阳城外的龙门玩游。

    骑着高头大马,提笼架鸟,吆五喝六,耀武扬威,出了洛阳城,直奔龙门而去。

    恶奴们前边开道,见有不顺眼的人,抡鞭就打,路上的行人、小贩见状,惟恐避之不及,纷纷往后撤,骑在马上的来俊臣见状哈哈大笑,神气活现地说:“论我来俊臣的本事,理一国也不在话下。”

    “那是,那是。”旁边的皇甫文备恭维道:“明公乃断案高手,千古奇才,以后青史上会大大地书写您一笔的。”

    转过一个小桥,突然前面有几辆牛车塞路,皇甫文备说:“我去看看”,拍马上前。

    没过一小会儿,又哭丧着脸回来了,来俊臣问:“怎么着?”